白无知

• 面包店老板瓶x上班族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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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汪汪！

不需等店门前的风铃响起，张起灵已经知道来者何人。

不出所料，下一秒，这几个月来熟悉的一声’狗蛋，你等一下’从门外传来。不幸被名为狗蛋的宠物开心地回叫两声。

能把自己的爱犬叫‘狗蛋’的，还真是……独特。

II.

进来的年轻人叫吴邪，普通的白领上班族，不久前刚毕业，托工作的关系搬来了这座城市，租了张起灵面包店楼上的小型公寓。平日下班后年轻人会带着爱犬在附近的公园溜达，回家经过店面时会进来买明天的早餐。

说起吴邪，是个挺有趣的人。张起灵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么个人物不是因为对方天天光顾店面，也不是因为他每天都穿着格子衬衫（虽然张起灵暗自怀疑吴邪是不是对格子衬衫情有独钟），而是因为那一声‘狗蛋’。

请问，假如你突然听见有人喊一声‘狗蛋’，你是否会以为那个人是在骂谁的坏话？甚至感叹现在年轻人怎么这么没有教养，光天化日下在公共场所骂脏话？

张起灵第一次听到吴邪这么叫狗时如是想。当时他正在搓面团，猛地抬头一看，心想是哪个流氓来砸店，结果惊讶地发现对方不但长得英俊端正，脸上佩戴着的黑框眼镜更是让人戴出一股书生气质。对方正弯着腰对着外面的黑背说话。

黑背，又称狼犬，是名种，天生聪明又勇敢，敏感的听觉和嗅觉更是让它们被提拔为警犬的首要选择对象。

这么好的一条狗，竟然顶着这么个臭名，不知道的还以为主人讨厌狗，是在不情愿的情况下被迫养狗的。

但是看了一眼年轻人脸上的宠溺表情和放轻的声调，张起灵否认了念头，只能说，这个主人是个奇葩。

黑背听到了主人的吩咐，‘汪’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店门前耐心等待。

当然也堵住了店门口。某人还毫不自觉自己的爱犬挡住了人家的店门和生意。

好吧，客人对自己的行为没有自觉，张起灵不是没少见过，也就释然了。希望这位客人能快快结束他的购买，然后带着狗离开。

事情却往往不如心愿。年轻人在店里徘徊了老半天，东看看西瞧瞧，手里的托盘始终只有一粒面包。站在柜台后的张起灵注意到对方似乎没有停过一刻的喃喃自语，似乎无法做出最终决定。

后来他拿着刚出炉的面包，绕到面包架那里添新货，这才听清楚年轻人在说什么。

啧，这看起来不错，但怎么那么贵？一粒面包5块，里面用的是什么肉松？难道是从国外进口过来的鸡做的？不买了，拿这个奶油面包好了……靠，奶油怎么那么少，面包师没买足够的奶油吗？难道不知道奶油面包的精华在于奶油多过面包吗？还是买肉松面包好了，那么贵，够蛋疼的。

张起灵无语。前面这位完美演示了现代年轻人流行的沟通方式：吐糟。

最后吴邪终于选好了面包，不是肉松也不是奶油的， 而是一粒绿茶馅面包和半打蛋挞，来到柜台付钱。

“请问附近有没有供溜狗的公园？我刚搬来，对环境不熟悉。”人家彬彬有礼问道，和之前在面包架间不断吐糟的人判若两人。

张起灵用手指了指一个大概的方向，快速扫了价钱，包装面包，然后赏人家一句：十二块五。他没有错过对方皱眉的表情。

人走了，张起灵默默端起一粒奶油面包，中间的奶油几乎爆满而出，心想自己应该已经放足了奶油，以前的顾客也都一直对他价廉货实的面包赞不绝口，怎么到了这年轻人眼里就不一样了呢？

III.

吴邪对张起灵的第一个印象就是：闷……和没有存在感。

从他进店开始至到离开，那人总共说了四个字。即使是帮忙指路的时候也是一字不吭，能达到这种无话的境界，他也佩服了。

说人家没有存在感，是因为这个人真的安静得可以。当他突然从后面出现添面包的时候，吴邪差点儿没有吓死。这个人除了不说话，连走路和做起事来也不发出任何声音，要不是他包办店里的一切工作，吴邪必须和他互动，否则任吴邪的性格是不会发现这么个角色。

怪可惜了他生长一副好皮相，性格简直不讨人喜欢。

但是，手艺却非常好。

虽然吴邪在店里不少吐糟人家做的面包，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当时闻着各种面包香，口水早已泛滥，肚子也好几次不争气地咕噜了几声。他吐糟那么多，其实只不过是在说服自己把选择范围缩小，避免他一时兴起每种口味各买一样，到时候放到发酸都无法吃完。

一口咬下去绿茶面包，吴邪震惊了。这口味，简直是神了！绿茶的苦味和馅里添加的糖分调的恰到好处，两者自身的口味互不干扰，柔软的馅料再搭配上烘得酥脆的面包皮，太美味了！

这5块，看来不是白费的。

狗蛋在一旁闻着面包香，却只能望梅止渴，见主人不到两、三口便把面包消灭了，只好失望地趴在地上。

IV.

认可了张起灵手艺的某人，隔天又来了。和昨天一样，还是一句‘狗蛋，你等一下’把狗留在了外面，人就进来开始选购面包。

“嗯？今天没有奶油面包？也没有肉松面包？”既然绿茶面包那么好吃，吴邪打算尝一尝奶油和肉松面包的口味，却找不着了。

张起灵闻言点了点柜台后边的一个黑板，上边用粉笔写着：星期二，红豆面包、蒜茸面包等等，而星期一的那一行包括奶油和肉松面包。

原来这家店不是每天重复同一样的产品，还会依着当日换口味。不得不说，这是个好点子，这样顾客不会因为吃着相同的口味而觉得腻了，反而会为了再吃某种口味专挑那一天光顾。同时，吴邪对张起灵的手艺有了新的欣赏。要保持着每天口味不重复，而且还需要一天提供至少十多样不同的产品，他对面包、糕点之类的制作一定非常熟悉。

和昨天一样，吴邪又开始挑起来了，还不忘提供免费评论。

张起灵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却记下了人家说的一些评语，心想以后可以改进改进他的手艺。

V.

半年匆匆过去，吴邪已经成为常客，最少每两天都会光顾一次。

狗蛋也成了这家店的卖点之一。许多女生和阿姨们起初时畏惧着门外坐着的大犬，但来来回回见它乖巧且带有些傻气的表情，也逐渐喜欢上了这只大犬，时不时还会在店里和它的主人谈天，有些甚至把自己家里的爱犬也带了出来。

狗蛋知道自己备受欢迎，有时还可以认识新的伙伴，也喜欢上了来这家店。它总是拉着吴邪在公园里匆匆忙忙办完事情，然后拉着主人上来这家店，一屁股坐在店门前等待陌生人上来逗它玩。

张起灵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好事是他店家的生意比之前还更火热了，坏事是，现在时不时会有人要求把他们的宠物也带进店里。在这方面，张起灵回绝得很干净。带毛的动物时常会掉发，万一掉到食物上边，那还得了。

今天他推出了新产品：绿茶夹心饼干，一包十片，四块五角。

时常来的吴邪马上注意到了新产品。想着张起灵做的全部食物是如何地好吃，他便顺手拿了一包，在柜台付钱时还不忘称赞人家这次奶油面包里的奶油似乎比往常多了。当然，如果价钱能一直保持不上升的话该有多好。

看着吴邪笑得弯弯的眉眼，张起灵突然着魔了，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很好看。

心跳也漏了一拍。

吴邪注意到人家的视线，奇怪地挥了挥手，”哈咯，结帐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张起灵也不慌，依旧面无表情地报出价钱，续而找钱。

吴邪离开前似乎听到人家淡淡一声‘欢迎下次光临’，惊讶地回头，却发现张起灵已经转入厨房开始另一轮的烘烤了。

一定是他听错了。

VI.

最近吴邪为了公司的项目必须出一趟远门，一离开就是一星期，但是家里还有一只祖宗，他该怎么办？寄宿给公司里的好朋友王胖子或黑瞎子吗？想了想，他马上排除了他们两人。这两个，一个不靠铺，另一个人是个奇葩，狗在他们手里不知道会不会被折腾出心里阴影……

照顾狗这件事，还是让女生做比较好。他试着问霍秀秀，却得知人家住在禁止饲养宠物的公寓区。他又问了公司大美女阿宁，但是听到她家里养着巨蟒的时候吴邪还是默默退开了。开玩笑，家里的狗蛋虽然看似上勇猛，但实际上是个傻乎乎的胆小鬼，到时被大蛇怎么缠死的都不知道。

其他的同事也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帮忙看狗。

一脸苦恼的吴邪走入了面包店。

他拿了几粒面包，到了柜台前。

多次光顾下来吴邪已经不顾虑在张起灵面前说任何话题了，因为他发现张起灵是个非常好的听众，人虽然安静，但是每次当他说话时都那么专注地盯着他看。

这回吴邪唠叨关于狗蛋寄养的问题。

听完后，张起灵竟然鬼使神差回到：让我看。说出以后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要知道平时他是不会管这些闲事的，而且严格来说，吴邪和他最多算是顾客和店老板的关系。

当然，厚脸皮的吴邪像是见到了救星，“好的！”然后他继续唠叨一些注意事项、狗蛋的作息、狗食费用等等。

对着吴邪闪亮的眼睛和兴奋的神情，张起灵觉得他做了正确的决定。

VII.

张起灵觉得自己没有做过那么糟糕的决定。

狗蛋，说白了，是一只披着黑背外皮，却有着二哈灵魂的狗。它不甘寂寞，喜欢玩耍，偏偏又低估了自己的体积，所以往往嬉闹起来不是打翻桌子就是撞飞花盆。几次闯祸了，马上扮出委屈的模样，呜呜呜个不停，简直吵死了。张起灵记得，黑背应该是气质威风且非常安静的犬种，所以非常适合做警犬，但狗蛋绝对是个例外。

至于溜狗这件事，张起灵打算一大早把狗挖出狗窝，带到附近的公园里散步。他知道吴邪习惯傍晚带狗出来，但是张起灵还要开店，所以只好把时间改换成清晨。

哪知狗也和人一样，一旦习惯被打乱了，会闹脾气，也会需要一段适应时间。

以往狗蛋到了公园不久马上就能拉屎撒尿完事，但在陌生的环境里换了时间出来，它蹲了好久也不见有什么排泄物。

张起灵看表知道差不多时间要回去准备开店，不管狗蛋办完事没，就带着狗回家了。狗蛋想抗议，一路不断发出哀嚎，路上好几个人对张起灵指指点点。

开店时，张起灵把狗蛋锁在家里，吴邪说他上班时也是这么做的，所以照理来说应该不成问题。

没有吴邪的光顾，张起灵忽然觉得这一天少了非常重要的东西，时间也显得缓慢难熬。

他带着空荡荡的心情回家，一开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非常浓厚的臭屎和尿骚味。狗蛋带着无辜的眼神坐在门前狂摇着尾巴。这位祖宗，因为早上没有排泄，张起灵关店又关得那么晚，所以它自行解决了。

哦，当然它还是知道要把粪便盖起来，所以很天才的选择在某人的卧室里解决了问题，还拉了某人床上的被单来遮盖。

张起灵很想训狗，但一开口，第一个‘狗’字刚奔出来，他就无法说下去了。这个‘狗蛋’的名字，至今为此他还是无法叫出来，觉得‘狗蛋’‘狗蛋’地骂狗，反而自己显得最像狗蛋。

还有六天。张起灵开始默数吴邪回来的那一天。

VIII.

七天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吴邪归来时，狗蛋马上扑上去，尾巴都差点摇脱了。这几天下来，它无聊极了。张起灵除了早上带它到公园转一转，早晚喂两餐之外，其余时间都是在店里过，即使回来了，也只是忙着准备明天需用到的面粉和材料。不像吴邪，有时间会揉一揉它的肚子、梳一梳它的毛发、或者抱着它看电视。

“怎么，终于知道我的好了？”吴邪口头上虽然不友善，但是还是很宠溺地摸了摸它的头。“小哥，这是我在那边买的特产，你试试看，味道不错。”吴邪竟然从后车厢搬出一箱特产来。

张起灵本来就是个话不多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绝这份大礼。在他看来，吴邪的归来和他那满脸笑容才是最大的回馈。

“照顾狗蛋麻烦了，要不我请你出去吃？”吴邪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自家的狗是多么的头痛，外加上张起灵似乎很忙，店从八点开到傍晚七点半，回家后还要照顾一条傻狗，一定是累坏了。

“外面吃不健康，”张起灵自然说道。“我来做。”

想到对方的手艺，吴邪早已忘记本来的目的是想要答谢人家的，直接点头称好。

所以当张起灵拿出一盘盘的面包、饼干之类的时候，吴邪傻眼了。原来张起灵不是煮菜，而是做了最拿手的烘焙食品。也罢，能免费尝尝高手做的食物已经非常好了。

“这些都是新口味，”张起灵说。言之意下，它们还没有在店里出面，他希望吴邪能试吃，然后提供评语。“有些还在烘焙中，我去查一查。”然后转回了厨房。

吴邪受不住香味的诱惑开始吃了起来。他一路赶回来没吃饭，早已饿坏了。反正张起灵都说让他试吃了，只要留下一半给人家，对方不会计较吧？他吃了吃这一盘的起酥面包，再尝了尝另一盘的芋头饼，全部都非常好吃！

嗯？张起灵真有心思，还把饼干做成了小骨头的形状，可爱极了！

张起灵拿着一托盘热乎乎的咖喱葱油面包出来时，惊愣了。他见吴邪啃下最后一个骨头形状的饼干，还津津有味地舔了舔手指上剩余的饼干碎。如果说这是篇色情满满的腐女小说，张起灵是被吴邪舔手指的画面迷住了。

可惜，张起灵唯一的想法是：那是做给狗蛋的饼干。

然后某人拉了一天的肚子。

VIV.

经过那件乌龙以后，两人的关系竟然拉得更近了。

虽然吴邪和以往一样会每天跑来店里买面包，但自从他得知张起灵家在附近以后，每隔几天还会往人家的公寓跑。更甚的是，吴邪会一大早找张起灵，两人一起溜狗，然后把狗蛋暂时寄放在张起灵家，等吴邪下班后再来找人要回狗。但是张起灵嫌麻烦，干脆直接复制了家里的钥匙交给吴邪。

周末的时候，两人一起出去吃饭，到超市买材料，或是一起研究新口味（说是研究，也不过是张起灵烘面包，吴邪充作试吃）。长假的时候，两人还会带着狗蛋去爬山。

虽然两人都没有明确地说出来，但谁也看得出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变质了，包括他们本人。

当然，在两人歪腻的时候，吃最多亏的还是狗蛋。

以前吴邪的注意都在它身上，现在可好，主人和张起灵在一起了，把它忽略了，而且为了将就张起灵的开店时间，竟然还把它傍晚的散步时间改换成凌晨。

唯一的好处是，张起灵会做一些好吃的饼干给它吃。

狗蛋意识到，似乎是时候它也找一个伴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