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ototype - 13
角色(c)南派三叔
------------------------------------
医院的几盏灯赫然熄灭，整层楼陷入一片漆黑。凭着稀薄的月光，吴邪看见黑暗中有东西缓缓移动着，几道影子正在蠕动、挣扎。
近看这些影子变成了一群丧尸。它们团在一圈，咔哧咔哧声不断从圈子的中心传来。被好奇心驱动着，他竟然缓慢地走向丧尸群。
丧尸们竟然没有理睬他，依然津津有味地啃噬着什么。
难道这是另一种异变？
吴邪心里不由得有些兴奋。在科学界里，新发现 – 无论好坏 – 都是不得了的一件事。
就在这时，其中一只丧尸闪开来，吴邪也看见了它们正在吃着的东西。
潘子鲜血淋漓的脸孔终于出现在他的面前，眼皮不在，白色的眼球直愣愣地盯着吴邪。他向吴邪伸出剩下的半只手臂，启齿呻吟道：你们为什么把我留下……
吴邪坐了起来，满身冷汗，心跳久久无法恢复正常。
他梦到了潘子的死亡，梦到了潘子的尸体被啃食了，还有潘子责怪他的场景。如果不是他坚持回去医院的话，说不定潘子的尸体就不会被遗留在那里……
吴邪苦笑。
之后小队出了分裂。胖子红着眼睛和他吵了一架，大多数时候是胖子骂不绝口，吴邪默默挨骂。人家的意思是假如他们没有回去，潘子说不定能活得更久一点。感染速度被许多因素影响，其中包括个人的运动量。孢子最终占据的是大脑，也意味着如果咬伤在身体其它部位的话，真菌的孢子将会从血液传输到大脑。一个人的运动量越高，血液在身体循环的越快，感染速度也随着提高。潘子这一回去折腾了几番，加快了他的感染。
大家的心情都非常糟糕 – 队友的死亡、连续几天不安宁的睡眠、不停的奔波 – 就连一贯作笑得黑瞎子也透露出阴冷的气息。
最终还是张起灵看不过去站出来做和解。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们必须合作才能安全离开。
他说，加入特种兵行列的人都有随时殉职的准备，因此这些人在外面已经没有任何牵挂，潘子来之前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说，潘子在医院之前就被咬了，注定死亡，只是早晚的问题，所以研究生没有必要感到内疚。
他也说，不要白费了潘子的心思。
经张起灵这么一说，大家也不好意思一直沉浸在负面的情绪之中。虽然研究生和特种兵之间还存在一些不舒服的感情，但不至于像之前一样影响整支队的行动。
很久之后，吴邪问张起灵当时他说潘子已经没有任何牵挂是什么意思，从而得知特种部队里的人在外面没有亲人、爱人或是至好的朋友，只有任务中的战友。他们是独立的角色，早就看淡了死亡，所以往往才能完成常人完成不了的任务。
深夜，他们终于到达了内层的城墙。他们决定暂时在这里过宿，等众人恢复了心情，明早再出发。
奇怪的是，这里非常安静，没有丧尸的踪影。照理说，感染爆发时大家都是往城墙这里逃的，所以城墙附近应该是活人密集度最高的地方，也是最容易吸引丧尸的地方。然而这里什么也没有，甚至连活人的迹象也不复存在。
尽管如此，经历了前几次的袭击以后，大家也不敢放松，唯恐丧尸又出现异变。
一夜无事。
又是一个清晨。他们动身找出口的路线。
对常人来说城墙只不过是一道高耸的水泥墙，其中几处是供人进出的城门。丧尸爆发的时候，城门会自动关闭，隔开丧尸爆发地和其他区域。但他们不知道，所谓的城门其实是三层门，虽然它们一般同事间升起、降下，但是需要时也可以一一操控。这种设计考虑到万一其中一扇门出现了故障，其余的两扇门依然能降下。
当然常人也不知道城门下方有秘密的通道，平常是锁着的，只有拥有密码的高级军人能随意打开。当初张队就是通过这里进入城市的。
张起灵熟练地输入密码。意想不到的是，通道门稍微打开了一条缝就停止了，上边红色的灯亮了起来。
吴邪觉得他的心脏坠入谷底。这又是怎么回事？他们是霉运缠身吗，怎么老是遇上不测?
检查一番，胖子宣布门卡住了，需要手动操控才能打开。
然而控制室却在上边好几层楼的高处，靠旁边的爬梯才能上去。
吴邪突然想到小学时听过的脑筋急转弯：农夫带着一袋米、一只鸡和一条狗过河，船只只能一次载一物。在鸡会偷吃米，狗会偷吃鸡的情况下，农夫要怎么过河才能保证把全部东西都运过去？现在他们的情况也差不多：他们必须派人上去控制室打开通道门，六个人，四辆摩托车，身为技术员的胖子是铁定要上去的，但是也必须有人陪同他帮忙击退丧尸。在此同时，下边也必须有人保护着研究生们。但是，单单一个军人，能保护得了三个研究生吗？
除此之外，还有个更严峻的问题：谁会留下来？依目前情况而言，通道门的某个连接短路了，必须手动开门。而有开必有关，他们当中必须有人留下来负责关门，防止丧尸跟上来，也降低丧尸广散的范围。
众人一脸心事重重。他们一路来已经失去了一个潘子，那么快又要牺牲另一个人吗？
吴邪心情难受极了。要不是二月红坚持派人救他的学生的话，就不会牵连特种部队里的人。一路来他除了老是制造问题，似乎就没有其他的作用了。他一不会打击丧尸二不擅长自保，又不像发小那般了解丧尸的行为，怎么看都是个累计，如果他留下来的话……
“专心点，你才是最重要的人物。”解雨臣见吴邪又开始多钻牛角尖便猜测到了他的心思。现在吴邪只是处在他发挥不了能力的环境，但是在未来吴邪才是关键人物，毕竟他是第一个发现另一种真菌的人，而具有丰富生物背景的他最有可能把瓶子中的真菌转换为救世疫苗。相比之下，秀秀和自己的研究并不针对解药，反而只是帮人类更加了解丧尸的作息让他们作出更好的防患措施。
虽然知道发小这是在安慰他，但吴邪难免还是会觉得一些不甘心。这些年他累计的知识竟然在真正面对丧尸的时候没有任何作用！
“我留下来吧。”
在众人诡异或惊讶的眼光中黑瞎子举起了手。“我跟着胖子上去，在上边也适合我发挥枪技。” 身为狙击手，最擅长的就是在高处射击敌人。有了高度，黑瞎子便能伸展他的身手。
“呸，你不要逞强，我们子弹所剩不多，你能撑多久？还是胖爷我留下来呗，反正来去我都得上去一趟。”
“你平时挺机灵的，怎么现在就糊涂了呢？”黑瞎子的笑容更张狂了。“我不在了，哑巴至少还可以顶替我的位置，但是队上唯一能做技术活的只有你一人。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换言之，虽然黑瞎子是队上最厉害的狙击手，但是并不是独特的。张起灵和胖子也会操作枪把，只是没有黑瞎子的精准。但是在科技技术上，只有胖子有这份知识，所以从某方面而言，胖子的重要性和三名研究生堪比。
“五十发，够活了。”黑瞎子轻松地取走了几个子弹夹。
“滚犊子，我们就这么几夹，你还能手下留情吗？”胖子跟着调侃，尽量活跃气氛。
出乎意料的是，控制室比想象中的复杂。单单操作台就有四台，更别说生面一大堆的按钮和指示灯，眼花缭乱得胖子双眼都发直了。控制室的一面墙上全市荧幕，和内城里的摄像头连接着，好让控制室里的管理员监控各条街道和角落的状况，从而判定他们是否有必要关闭城门。
照理说控制室二十四小时都会有一名管理员，但现在那人并不在场，只希望他是安全逃跑了，而不是遇到不测。
“这……怎么这么多选项？”胖子喃喃道，手指飞快地敲打着各种命令，试图找出控制通道门的系统。很侥幸的，虽然选项看起来复杂，但是系统套路却是他熟悉的，花不了多久他就调整出通道门的蓝图。“竟然还有密码！嘿嘿，也不看你胖爷是谁，破解密码什么的正是我的看家本领。”
“废话少说，动作快一点。”解雨臣从通讯器表达他的不满。从日出开始他就感到不安，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些接近城墙的建筑物正潜伏着无数个蠢蠢欲动的丧尸。
“看我的……”胖子专心起来。他不断变换着各种破解密码的程序，却次次招到失败。最后系统好心地提供密码提示。“生命的号码是什么鬼？”
“你在那边胡扯什么？”
“密码提示：生命的号码。快点，时间不等人。”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对这个奇艳的提示难倒。
“100,000，人类基因数量。”霍秀秀思索道。既然是生命的号码，应该有某种重要的意义。
胖子输入数字，换来的依旧是密码错误的页面。“没门。”
“那么试试46，人类的染色体数量。”解雨臣帮忙提供。
“9，一般人类女性怀孕月数。”
“168，军队能进暴发市区的等待时间。”
“6，神创造人类的天数。”
密码显示错误。
“操，这是要猜到什么时候？”胖子不耐烦地吼了一声，一手敲在了键盘上。
下边的其他人一脸难看。这么模糊的提示，他们可以猜到猴年马月都没有结果。
“你们赶紧点，有东西过来了。”解雨臣听见了缓慢的脚步声从建筑物那里响起。果然他之前的猜测不错，那些丧尸的确是留在建筑物里休息了。至于它们为什么等到大白天才出来狩猎还是个无解之谜，估计又是另一种异变吧。
“打开通道门。”张起灵冷冷命令。
“老大，我也想啊，可这该死的密码就是解不开。”胖子哭丧着脸。
“……”
“42。”刚刚全程安静的黑瞎子突然冒出来一句。
“这是什么――”
“管它什么号码，试一试又不会死人。”反正系统没有设置指定的密码输入次数，否则他们试了那么多号码肯定已经触发安全系统了。
系统出乎意料地接受了42为密码，下边的通道门也随之开起来了。
霎时间大家懵了，还是解雨臣第一个反应过来，疑惑道：“这号码是什么意思？”
黑瞎子却一脸痞笑回了一句让大家更摸不着的答案:“永别了，感谢一直以来所有的鱼。”
这时控制室和下面是安静的。大家对黑瞎子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不理解，甚至一度忘了他们现在的紧急状况。
黑瞎子见大家以看神经病的眼神望着他也觉得没有趣。“哎，就说你们现代人都没有看20世纪初的东西了，连这个都不懂。”
最后还是秀秀先想到：“《银河系漫游指南》! 你说的是那部电影吧？我以前翻奶奶的东西有看过，还挺逗的。”
“哟，原来小姑娘也那么有知识！”
“当然，也不看我是研究什么的。”秀秀骄傲地挺了挺胸。和解雨臣的丧尸行为学和吴邪的真菌基因学不同，秀秀的专业领域在于丧尸历史。她专门从世界各处收集关于丧尸的传统故事和这些年来的丧尸案件，观察着它们爆发的趋势，试图从中找出固定的模式来。对她而言，历史是最重要的学问。
但她也没有时间炫耀太多，因为当通道门打开了，后边的丧尸群也闻声而来。
黑瞎子抄起枪扫射过前边的丧尸，顿时一排丧尸就这么倒地不起。“胖子，告诉我关门的步骤。”
“这个按钮和把手就是控制通道门升降的主要部分，我们通过以后你就可以把把手拉下，按钮是锁门的控制……”胖子速速解释一番，最后犹豫一下拍了拍黑瞎子的肩膀。“兄弟保重。”
黑瞎子吐掉了口中吊着的烟，咧嘴笑了笑。“你还是赶紧下去吧，我可不想跟你关在这个控制室里，挤人。”
“你他妈这时候还嘴贱。”胖子嘴巴说着，但是却动作快速地往下返。张起灵已经启动摩托车进入通道了，解雨臣和秀秀两人也随着进去，只有吴邪稍作停留。
“哟，小吴同志，没想到你这么讲义气，等胖爷我！”
吴邪忽略胖子的调侃，往上方控制室看了一眼。仅仅通过内层，他们失去了两个同伴。果然在人和丧尸的战斗中，丧尸还是站在上风。凭它们几乎为零的智商而言，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他看了一眼黑瞎子，不知道这个人是否能活到军人进来的时刻，但好歹也让他见证英雄的最后一幕。
接着，他调头进入通道，黑暗的双壁把黑瞎子的身影挡住，但他开枪的声音依然回响在通道里。
最终枪声停止，通道门也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