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知

第十五章：《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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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 张起灵、吴邪　

角色©南派三叔

折腾来折腾去，到最后睡不着的人是吴邪。不远处某个哨兵散发出的气息让他整晚心神不宁。他的脑海内不断划过许多画面，从他们第一次相遇到现在处在一起的尴尬状态，甚至还回忆到初时自己领悟到向导身份在社会上的地位和作用，当时的不甘和委屈等等，无数个画面在思绪里显现、消失、重叠，像一个破碎的走马灯投射出来无节章的故事。

有一度他动了进塔的念头，省去在外面躲躲藏藏的麻烦，直接和张哨兵结伴作哨兵向导界里的神雕侠侣。到时他们俩牛B地闯战地，无人能挡，一路杀到敌军的核心夺首。

这个想法把他逗笑了，什么闯战地杀敌军，以他的身份塔应该恨不得把他当秘密武器锁在三层铁壁的宝库内，不得已时才把他释放出来。想到那种被关在牢笼里的日子就觉得厌恶。有谁会稀罕被当作工具使用、过着一个没有自主的人生？反正他是不会的。在外面生活了那么多年跌打滚爬过来，难得成立了一个还算不错的营业，要他轻易放弃这一切是不可能的。

后边传来张哨兵在地铺上翻身的动静，估计是被他的困扰影响到，但很快又安静了。

吴邪这时方才注意到他一直在憋着气，随即松了一口，纳闷着自己的精神向导怎么可以出卖本体的意识？

之前张起灵为了表示他并没有任何恶意主动放出了他的精神向导，是一只健壮的黑豹，很符合张起灵冷漠淡然的性格。要知道，精神向导是哨兵向导主意识和潜意识的桥梁，一旦死了会造成无法挽回的精神损伤，而以吴邪的能力来说，毁了人家的精神向导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张起灵这个举动无疑是表示了他的诚意，没有说任何谎话。

哪知道，吴邪的精神向导竟然这时候也擅自出来了，甚至还跑到人家黑豹的旁边好奇地研究对方。

面对张起灵带着询问的眼神，吴邪只能咬牙切齿道：算你过关。

然而吴邪并没有发现后来那两只动物滚到了一起，亲昵得不得了了。

另一天早晨吴邪顶着黑眼圈下楼差点把潘子和王盟吓死。张起灵却是一副清爽，和吴邪形成鲜明的对比，显然某人一夜好眠。实际上这是张起灵那么多年来第一次睡得那么深沉。虽然开始时精神边缘感应到了吴邪的焦虑而作了一些梦，但很快他便进入了深度睡眠，任吴邪在附近如何翻动都打扰不了。这功劳全归于吴邪的精神向导 – 纵使吴邪再怎么反抗，精神向导是潜意识的化身，不会被主意识带动，所以当狼犬在黑豹的怀中安睡时，张起灵也间接受到了精神上的安抚。

经过那么一晚他确定了吴邪是他的向导伴侣，唯一的问题在于吴邪的心结，让他无时无刻拒绝下意识里最渴望的依靠。张起灵并不急着让吴邪跨越这道坎坷，但介于周围的事情发展，他觉得他们还是早点认清这个事实然后计划接下来的行动比较好。

看到两人的反差，潘子的脸一阵白，紧接着又转成一抹红，变化快追上变脸戏了。

“你怎么了？”吴邪声音里夹着不满，却因为刚睡醒还有些许模糊，杀伤力百折，反而给人一种柔软的感觉。

“没…没什么。小三爷今日有没有其他的安排？”

吴邪顿了顿。昨晚潘子离开后应该直接向他的三叔报告了，以三叔的习性那老家伙会急着和他见面，所以他得把张起灵支开一天，好让他和三叔计划计划。

“王盟，你不是说过想看湾山的庙吗？不如带着小哥去游玩一下？我待会儿去找老朋友叙旧叙旧，就不陪你们了。”

王盟自然是愿意的，整个人打起了精神，恨不得直接飞出门的节奏。

“好啊，好啊！”

“我不去。”

张起灵突兀的拒绝刹住了屋里和谐的气氛。

“那你有什么打算？”吴邪语气不善道。

“跟着你。”

“我和我朋友聚会你来干嘛？你又不认识他们。”

“……”

两人再次陷入僵局，谁都不让步，最后还是由潘子打破了这个局。

“小哥，你看王盟对这里人生地不熟，小三爷没空，我等会儿又要忙其他事情，你就帮忙帮忙一下吧？最多后几天小三爷出去的话你再跟着？”

张起灵死死盯着他们几个，似乎在脑里衡量他不跟着吴邪的利与弊，就在潘子以为他会反对的时候，那家伙竟然答应了。“…嗯。”

就这样那天的计划定了下来：张起灵和王盟去湾山，吴邪和潘子去见三叔。

在车上潘子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小三爷，那张小哥是不是你的恋人？”别怪潘子人粗说话直接，但他的想法很简单：吴邪对张起灵略冷的态度，但还是把对方称之为朋友，两人到铺子以后他又急着和张起灵同房，然后另一天一个看起来快散架了，另一个则是心神气爽，无非是两人之间闹了别扭，然后在床上‘和好’了。早上吴邪只是因为害羞所以对张起灵刻意疏远，反而让他们看起来有那么一丝暧昧。虽然对方也是个男的，但假如有人能得到吴邪的信任并且帮他承担身份上的一些秘密的话，潘子觉得这算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可惜另一头的吴邪就没那么淡定了。他脸色看起来有三分狰狞，七分犹豫，缓了几分钟后才回答潘子。“你…什么意思？”

看吧，小三爷果然对张起灵不是一般的关系。没想到潘子似乎误会得更深了。“只是问一问而已，小三爷若不想说的话全当我在胡言乱语。”

话虽然是那么说，但潘子的眼里却闪着不明的光泽。

吴邪看人家好像误会了什么，忙解释道：“我跟他仅仅是朋友那层关系。”语毕，他都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昧味，干脆直接闭嘴靠椅沉思去。

“我了解。”果然，潘子现在只差在脸上挂着一个笑容了。

吴邪以沉默作答。

把画面切换到王盟那里：现在的王盟心情和吴邪的一样糟。他们才刚到达山脚景区售票站就发现张起灵不见了！现在是旅游旺季，人潮多得吓人。上一秒他们还在人群中推挤着排队买票，下一秒转身哪里还有小哥的踪影？

王盟不知道的是，张起灵非常讨厌人潮汹涌的地方，虽然他已经服过压抑剂，但药物只针对信息素，却没有把感官降低多少，所以在那么人多的地点，他在视觉、嗅觉和听觉上都承受着非常大的压力，要不是训练有素的话应该早就暴走了。他很早就脱离了人群，跃上附近的一棵树，从那处监视着人群中的小伙计，同时也感应着吴邪的去向。

凌晨张起灵趁吴邪睡下时在他的精神向导上作了一个小印记。幸好吴邪整晚闹腾以后精神状态不佳，否则他只要稍微观察一下就会发现精神体的异样。

所谓的印记就是暂时性在对方的精神向导上注入部分信息素做牵引，方便注入印记的那一方跟踪被印记的人。这只有契合度非常高的哨兵向导才可以办到，所以往往只有未结合的伴侣才会在出任务时采取这种定位方式，一方万一出任的向导受到绑架失踪。

张起灵放在吴邪身上的印记非常浅，时有时无，他也只能琢磨一个大概的方向。但愿吴邪不会发现他对狼犬动了手脚，否则对吴邪来说要消除这个印记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走进三叔家时吴邪顿时有了种穿越的错觉。三叔虽然在生意上的活动和当年吴邪离开时一样抖擞，但精神和容貌已经不如当时：现在他顶着半头白发，脸上的皱纹又添加了好几十条，眼里透露出疲惫。

对吴邪而言三叔是一个伟大的人物，竟能一边一手把吴邪带大（当然二叔也有不少的功劳，但他人在国外做生意，几乎没有回来过），还一边管理自己的营业。假如当初没有三叔的保护，吴邪就不会有十年多的安逸生活。

想到这他都有些心酸。

“好小子，知道回来看你三叔啦。”三叔见吴邪整个人就马上精神过来，去掉了之前的疲乏。

“还不是店里的生意好走不开，”吴邪也向前给三叔一个拥抱。

虽然两人多年未见，但三叔知道吴邪这次来的目的并不简单，所以两人也没太多寒暄就奔入主题。“说吧，你又惹了什么祸？”

知道自家三叔可以信任得过，吴邪便放心把所有一切叙述一遍，提到了组织的绑架行动、张起灵的身份和跟踪、图景的异样、终极计划的传闻等等，唯没有提到的是关于伴侣的事情。

对伴侣这件事吴邪一直抱着一种逃避的态度，不是因为他是懦夫，而是一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任谁突然发现自己早就和另一个素不相逢的人绑定肯定都会感到尴尬无措，特别又是像吴邪这种对‘自主’很敏感的人，要他被另一个人牵制就等于让自己的原则被侵犯没有什么区别。当一个人意识到自己的原则被侵犯时，他们就会采取消极的态度去面对这个威胁，尽管对方没有作出任何动作。

吴邪扫了一眼家里的陈设，惊讶地发现这几年来并无多大的改变，就连窗台前的花瓶还是一样的。虽说三叔和黑道有些出入，手上也有一定的财产，但谁也不会想到他会住在一栋老旧的公寓里，一共两层，上下打通，听说是在早些时候追一个叫陈文锦的女子时买下的，想和她组织一个家庭。后来他们两人为什么没在一起也无从得知。

他们所处在的客厅里有一张圆桌，上面摆设着几个相框，里边的照片有些岁数，颜色已经开始淡化乏黄。现在很少有人会拥有实体照片，一般都是用数码相机拍摄后存在电脑上。可这几张照片包含着非常重的意义，所以三叔把它们洗了出来，在吴邪那里也有一份。其中一张照片里站着四个人，三男一女，女人的怀中还有一个数星期大的婴儿。吴邪知道那是他自己，刚出生不久吴一穷就拉着大家拍了一张。另一张照片只有三个人，是吴邪的全家照，当时吴邪仅五岁，个子小可以骑在父亲的肩膀上。画面中的三个人笑得灿烂，看起来幸福极了。后边还有几张，都是吴家三兄弟的照片。

那几年是吴邪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  大人们的关爱、无忧无虑的生活、对哨兵向导的认知还陌生不熟。

猝不及防的，视线忽然被黑暗笼罩，随之转换入西湖的场景。漫天盖地的藤蔓似杂草一样，铺满了大街小巷，填充了西湖本身，占领了各个角落。

和上几回一样，吴邪被藤蔓缠绕，动弹不得。这种被包住的感觉并不好，宛如被沙子埋没一样，让人感到窒息。只是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长久，很快的他的意识便开始模糊起来，耳边回响着吵杂的声音，有惊恐的、有困惑的，一大堆的精神波动闯入他的感知范围，让他的头差点炸开来。

费了劲才把那些杂音压制住，周围的场景再度进入黑暗，而吴邪的眼前出现了一棵巨树，与自己精神图景里的一模一样，只是体积庞大得许多。树的主杆挺拔耸立着，上边和下边都伸入黑暗中，看不见树顶或根底。倒是从上方垂下许多藤蔓，其中一条还紧箍住他的腰部，怎么拉扯都松不开。这时他才发现每条藤蔓的尾端都缠着一个人。

周围的声音应该都是从这些人传来的。吴邪想听他们在说什么，可却怎么也听不清楚，好似他们之间隔着一道玻璃，传来的声音都是非常混乱模糊的。

可就在这混乱之中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音量不高却非常有穿透力。

“吴邪。”

“大侄子！”

吴邪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潘子和三叔坐在旁边，两人面色不佳。

见吴邪醒来后眼神清晰似乎没有什么大碍，潘子和三叔才松了一口气。

“大侄子，你说刚才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和你之前提到的终极计划有关？”他们还在消化着吴邪提供的消息，就看到大侄子整个人倒在地上。

“不知道，小花说目前那只是一道传闻，”吴邪摇头驱散脑子里的昏眩。在清醒之前的那个声音，该不会是张起灵的？那家伙怎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忽然间他灵光一闪，形成了个想法。“假设我们把那个计划成立的话，你觉得该怎么实行这个计划呢？小花说过这很可能是一种暗示。”看三叔他们一副不解的表情，吴邪有些暗爽。“打个比喻：图景里的那些藤蔓和精神触梢很相似，如果把它们当作触梢的话，那么树的主杆就是中心，也就是精神波动的积聚点，通过那些藤蔓连接着尾端的哨兵向导。”

三叔马上领悟到他的重点。“主杆发出暗示，播到和藤蔓连接着的哨兵向导，从而达到远距离控制。”他曾经观察过嫂子教吴邪的时候也说了相同的东西－最有效的精神暗示是用向导本身的精神触梢侵入对方的精神中心，然后影响他们的精神波。这也是为什么越是高级的哨兵向导，越是难控制他们的精神波动，因为要侵入他们的精神中心相对比来说难的多。

这个说法并不是没有道理，但未知数太多，他们无法一时下定结论。“倒是有一点让我担心，那就是那个小哥的目的。如果他是塔的高级哨兵的话，接近你也一定有不单纯的目的。你说他会不会跟这个计划有什么关系？”

吴邪想到张起灵跟来的理由顿时脸上表情僵硬，被他低头假装思考遮掉了。“我也不知道。”

“我觉得那小哥很可能知道什么内幕，不如我们把他留下，从他那里套出情报来？”潘子以前做过兵，脑子内无非想到的是什么间谍啊、严刑套话等等的东西，但不得不说，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建议不错。留住敌人在身边有一定的危险，但同时他们也可以反攻为主，从敌人那里得到宝贵的信息。

“行，你先待着，机灵一点，你三叔派人去调查。”

接着他们聊了一下家里的长短，吴邪从三叔那里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数小时后的事情了。